第 501 期
内容监制:唐蜀春 李燊 栏目主持:冯珊 本期主持:曾棋 编辑:熊世华
第 501 期
因缘际会,徒步研究大足石刻
1954年夏天,王官乙和西南美专(四川美院前身)雕塑系二年级的其他6位同学计划观摩学习大足石刻创作手法,对于雕塑系的学生来说,大足石刻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是他们顶礼膜拜的对象。但在当时的年代,王官乙和他的同学们都是一群穷学生,连生活都时刻面临缺粮的情况,更别说有多余的钱让他们去大足学习。“虽然没有车费,但我们要去观摩大足石刻的热情谁都挡不住。”王官乙现在回想起还激动不已。于是,就凭着这股热情,他们抗住了夏日毒辣的太阳,趟过湍急的河流,越过杂草丛生的悬崖峭壁,经过几日的艰难徒步终于如愿以偿,一步步走到了大足北山、宝顶山石刻参观、学习和考察。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学校为了进一步研究民族遗产,组织师生对大足石刻考察。这一次有组织、有经费的大足之行让王官乙免去了徒步之苦。作为雕塑系学生的王官乙随同他的老师再次考察大足石刻,并参与了四川美术学院组织的原像翻制、临摹大足石刻造像工作。王官乙告诉记者,他和老师们先后多次到北山和宝顶山摄影、绘画、翻制雕像,然后把200多件翻模品运回学校陈列,前后费时4年。
由于当时采用了全国首创的白泥做模,在大足石刻原像上进行翻制或临摹,这些翻制品成为当时最接近大足石刻原像的作品,通过展出翻制作品也让更多人感受到了民族文化遗产的魅力。如今,64年过去了,王官乙从风度偏偏的少年变成了耄耋之年的老人,大足石刻也从荒草中走出来,攀登上了“世界文化遗产”的巅峰。
台前幕后,看《收租院》雕塑的前世今生
1965年6月,原四川省文化局以下达创作任务的形式,组建了以四川美术学院雕塑系师生为主力,兼有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工作人员、省内相关美术工作者和擅长泥塑的民间艺人参与的《收租院》泥塑创作组。王官乙当时刚满 30 岁,是四川美术学院的教师,在接到通知前正准备和谈了 7 年恋爱的女友结婚。可是面对突然而来的任务,王官乙只能将婚期推迟。王官乙告诉记者,当时四川美院的雕塑系在国内已经赫赫有名,全国各地都曾发出过邀请,希望前去创作。但是几经商议之后,大家还是把目光落在了四川大邑县。“因为这里是农村,能直接为农民服务。我最大的梦想是希望能做出让农民看得透、看得懂、看得好,对农民有意义的雕塑作品。”
“用什么形式?用什么方法?如何运用民间艺术?我们当时一起对地主庄园的创作进行了反复的讨论、研究。”王官乙告诉记者,他们花费了半个多月进行调查,为了更加真实,最后创作组决定雕塑人物全部用真人大小。
“在创作初期,最让我头疼的问题是如此多的人物,怎么让他们连接起来。每个人物不是孤立的,必须与全局和周围有机联系组合,符合总的基调和节奏。”面对这些问题,整个创作团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几次面临停工的局面。王官乙告诉记者,最后能圆满解决这些问题全靠大足石刻带给他的启发。他没想到以前多次考察、学习、翻制、临摹大足石刻的工作中,自己不经意吸收的大足石刻创作手法和本土经验,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的创作,而这个影响,也让他解决了《收租院》雕塑作品的问题根源。《收租院》参考大足石刻中连环情节的设置、引导指引式的参照,定下了交租、验租、风谷、过斗、算账、逼租、怒火七个部分,并把《收租院》作品第一个人物设定为交不够地租的孤老太婆,直接把主题展现出来,并引导人们快速进入雕塑蕴含的情绪。王官乙和创作组其他工作人员还从众多的情节中筛选了 26 组情节、设定人物 114 人,设置108 件道具,其中采用真道具 50 多件,使得雕塑更加贴近生活,让观众产生情感连接,而这种大众化、民族化写实的雕塑风格也与大足石刻一脉相承。
走上雕塑民族化的大路,大足石刻成就了《收租院》
2018年6月29日,由大足石刻研究院与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联合主办的“回向:大足石刻图像和历史文献展”隆重开幕。这是大足石刻“四百工程”中“百场展览”的第二场,四川美术学院完全复制泥塑《收租院》版本并采用玻璃钢镀铜为材质的雕塑作品在展会中亮相。
“《收租院》其实也是向大足石刻致敬的作品,我们当时运用了大足石刻民间庙宇泥塑的传统方法进行雕塑创作,在当时算是一个创新。”王官乙每次说到《收租院》都会谈到大足石刻,每每说到大足石刻,80岁高龄的王官乙总会露出难掩的兴奋。王官乙告诉记者,没有年轻时对大足石刻深入的研究、翻制,就不会有《收租院》作品的出现和成功。“四川美院雕塑系原先的教学体系和创作方式基本上是西方的,我们从l954年起对大足石刻原作和画册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临摹和翻制,目的就是希望在创作上走一条雕塑民族化的道路。《收租院》就是带领我们扬帆起航的作品。”
从《收租院》雕塑作品问世后,它的艺术价值得到了全世界观众的肯定。部分作品在全国各地展览。“有一次我碰见一个美国小男生和他的父母来观展,小男孩看到《收租院》里设定的一个儿童人物时,竟然抱着雕塑痛哭起来。这让我印象很深刻。”王官乙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通的,人对苦难的感受是相通的,甚至它无关国籍、无关性别、无关年龄,这种情感的共通就是对《收租院》最好的肯定。而这种情感的共通,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雕塑民族化、大众化的写实风格,它能够让更多人看懂作品蕴含的情感。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我们拥有这么多优秀的文化遗产,我们应该去学习运用到我们的创作中,我会努力让创作走上一条民族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