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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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3 期
由盛转衰的重庆漆器髹饰技艺
在沙坪坝区歌乐村枫香树组64号的一栋平房里,一位身着浅蓝色旗袍,腰系碎花围裙,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的老妇,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磨着手中的漆盘。她叫胡香维,今年61岁,是重庆漆器髹饰技艺传承人。见到记者的到来,她放下手中的工具,把我带进了她的展览室。“这里摆放的漆器作品,我大多都是用的研磨彩绘技法创作的。”胡香维说。研磨彩绘是漆器髹饰技艺的一种,它是在漆胎上彩绘装饰完工后,全面罩漆,待其全部干燥后再经过研磨显示出全部花纹,使漆器表层像镜面一样光滑。胡香维称,研磨彩绘是重庆漆器的一个标志。
谈到研磨彩绘,不得不提一位关键人物,我国著名工艺美术家、新漆艺的开拓者沈福文。
早在原始社会,我们的祖先就已懂得将漆树的汁液涂在木器和陶器的表面,使它们美观耐用。可以说,我国是漆器的故乡,漆艺是我国珍贵的传统工艺,但近代,由于国力的衰弱而衰落,漆艺落后于日本。1937年,沈福文把我国明代早已失传的髹漆工艺专著《髹饰录》手抄本从日本带回国,按照其中记载的工艺程序反复实验,逐渐发掘出几十种已经失传的古代漆艺技法。回国后他把敦煌藻井、壁画图案融入漆艺创作中,开创了平面漆绘这个新画种。
随后,沈福文将漆艺带入了中国高等教育中,在西南美术专科学校内部成立了西南漆器试验工厂,成为川美学生实习、创作的重要基地。此后,重庆漆艺进入了鼎盛时期。
随着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大漆逐渐被化学漆替代,加之高档品卖不出去和老艺人的不断去世,重庆漆器髹饰技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但幸运的是,总有一些人深怀对漆艺的信仰,在默默中坚守,发展与传承蕴藏中国传统智慧的漆文化,胡香维就是其中之一。
漆疮成为学艺路上的拦路虎
谈到和漆器髹饰技艺的渊源,胡香维说,她一直对漆器制品非常感兴趣,但苦于工作的原因,没有机会去深入研究和系统学习,直到认识丈夫以后。“沈福文是我丈夫朱焱的姨爷,沈福文在世时,他将漆器髹饰技艺作为家学传了下来,到了我丈夫这里已经是第二代了。”
结婚以后,胡香维经常利用节假日时间,一头扎进漆器髹饰技艺学习之中。“她很认真,甚至说非常痴迷。每次我们回川美看望父母的时候,我出门去耍,她都是在家里研究漆器,看一些关于漆器髹饰技艺的书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丈夫朱焱向胡香维竖起了大拇指。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学,掌握了一定理论知识的胡香维决定动手制作一件作品。“我喜欢兰草花,所以就打算制作一件带有兰草图案的漆盘作品。”然而,才准备好兰草图纸和要绘画的脱胎漆盘,胡香维就遇到了困难。“在用漆调制色彩时,因为没有戴手套,长了漆疮。”
双手长满漆疮的胡香维奇痒难忍,一周时间没干任何事情,情绪一度低落。在家人的鼓励下,漆疮痊愈后她戴上手套继续创作。一个月后,《兰草》漆盘创作完成,胡香维兴高采烈地拿去给婆婆看。原本以为凝聚自己心血的作品,会得到一个高分评价,但迎来的却是一盆冷水。“婆婆说,我调制的漆太稠,导致盘面高低不平,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合格产品。”胡香维说,正是婆婆的严格要求,让她明白,想要学好重庆漆器髹饰技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技艺炉火纯青 作品获奖不断
漆器创作是与无穷尽寂寞相依相伴的过程:从底胎到设计造型再到装饰、上漆,几十道工序都靠创作者独立完成,每一道工序要求创作者付出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一点点瑕疵就可能使整个作品前功尽弃。在第一件作品的基础上,胡香维不断总结经验,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功夫不负有心人,胡香维的漆器髹饰技艺突飞猛进。2007年,在沙坪坝区文化委组织的重庆读书月展出活动上,胡香维制作的《枇杷》、《荷花莲屏》、《飞天》等作品,得到观众的好评。“他们看了后说太漂亮了,没有想到重庆还有这种技法。”观众的评价好比一剂兴奋剂,让她继续前行的劲头更足了。
真正让胡香维满意的一件作品叫《变涂花瓶》,这是一个将漆器髹饰者的耐心和细心诠释得淋漓尽致的作品,红、黑、绿三种颜色经过研磨均匀分布于瓶身,构成一只自由飞翔的斑驳彩蝶,精美至极。2010年,在第三届重庆市工艺美术展上,《变涂花瓶》获得金奖。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众多的赞美与荣耀接踵而至。2011年,胡香维被评为重庆市工艺美术大师;2013年,漆盘作品《松鹤》被上海工艺美术博物馆永久珍藏,2014年,胡香维被命名为重庆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漆器髹饰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组建工作室 收徒只为技艺传承
上世纪90年代初,重庆漆器行业不是很景气。因此,市场上时不时地出现一些人打着沈福文作品幌子来谋取私利。为保护姨爷的知识产权,作为“沈氏漆艺第二代传人”,胡香维和丈夫商量后,决定开办一个“沈氏漆艺工作室”。
栽好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工作室成立不久,就有一些喜欢漆器髹饰技艺的人慕名前来拜师学艺。“我的第一位徒弟叫符金燕,是一位‘80后’的年轻小伙子,在网上搜到地址后过来的。” 然而,这段师徒缘分仅维持了3年,2013年底,符金燕被家人逼着回海南老家考公务员。
漆器是奢侈的文化消费品,少则几百元,多则几万元,在人均消费不高的时期,漆器有价无市,只能让人望而却步。“当时我们工作室设立在歇台子,房租一个月要800元。我免费教徒,产品销售也不好,经济上入不敷出。”胡香维说,为了维持开支,他们把工作室迁到了歌乐山。
为了传播重庆漆器髹饰技艺,胡香维加大了收徒的力度。“目前我收了5名徒弟。”胡香维告诉记者,她收徒是讲究条件的。首先,学艺者必须要热爱这项技艺,能沉得下心耐得住寂寞。其次,求艺者要么有工作,要么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因为学习漆器髹饰技艺是一项非常耗时的工作,同时漆器的制作原料——生漆,非常贵。”胡维香解释说。
除了通过收徒传承技艺外,在政府的组织下,胡香维还经常深入学校给学生讲解漆器髹饰技艺的相关知识。另外,胡香维还打算,在歌乐山的工作室里,开展漆器髹饰体验项目,吸引更多的人来体验了解这门珍贵的传统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