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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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5 期
13岁 他画山水也谈“癌症存活率”
“目前,我姑姑的乳腺癌已经出现了癌细胞骨转移、肝转移、淋巴转移。治疗是无法达到完全治愈,只能控制癌细胞的生长,延缓寿命。”
在观音桥,重庆热闹的商圈,13岁的何思汗正在一家餐厅进门处“摆摊”,瘦小的身体藏在一张大桌子后,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还有厚厚一叠画好的国画,旁边是一张海报写着姑姑何建华患病的情况。何思汗刚把一幅山水画画完,就给周围好奇的路人讲述他姑姑病情。
“癌细胞转移”“靶向治疗”“骨转移并发症”“炎性因子”等一箩筐的专业名词从这个13岁男孩的嘴里蹦出来,惊呆了旁人。
放下笔,何思汗两手一拖腮帮子,若有所思地说:“癌细胞转移,现在是没办法治愈,治疗只能努力让存活率更高。”何思汗给大家普及癌症的常识,一边不忘给旁边的人介绍自己的山水画。这幅深山茅草屋的山水画何思汗用了7个小时。只因为姑姑曾说过:“你画的山水画意境很美,每一幅姑姑都很喜欢”,所以,每一幅山水画何思汗都格外用心,要花上其他画几倍的时间才能完成。
画画时,任凭旁人说什么他都不理会,可是当画完跟大家聊天,他却能把癌症病因病症讲得头头是道。同年纪的孩子上网搜的是偶像,逛的是游戏论坛,可何思汗上网时搜索最多的就是“癌症存活率”等词汇,因为姑姑何建华能不能活着,是他唯一关注的事情。
10块!50块!300块!何思汗的画总是让买家出价,有时候一天下来只赚了几十块钱,姑姑曾不止一次制止他,“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姑姑治病不需要你的钱!”可是趁何建华不注意,何思汗又自己一个人带着工具溜了出来。“自爱是报恩,付出是感恩。”何思汗有一幅自己临摹的书法,他说这句话就是他想对姑姑说的。他卖画,不为赚钱,只是想报达姑姑的恩情。
3岁 他唱着“世上只有姑姑好”
“因为我就是姑姑的儿子。”不假思索地,何思汗说:“我学过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的道理”。对于何思汗来说,姑姑只是称呼,何建华更像是“妈妈”。
2005年,何思汗1岁,离异后四处漂泊的父亲将他托付给在重庆的姑姑。3岁那年,别家孩子都在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何思汗却自己改编了歌词,整天唱着“世上只有姑姑好”。
因为自己这个小“拖油瓶”,当时还在谈恋爱的姑姑何建华再没有谈过结婚成家的事儿。
何思汗快到3岁时还不能说一个完整的词,身体虚弱、免疫力低,送去学校就会感冒、发烧。无奈,何建华只有在家里教何思汗,从每个字的拼音怎么拼,到先写一撇还是先写一捺,再到五言律诗该怎么押韵……姑姑倾其所有地培养,将何思汗视为珍宝。
一直只会“wu~wu”的发音,直到3岁,何思汗终于脱口而出喊了第一声“姑姑”,这让何建华欣喜若狂。自那之后,何思汗的聪明才智一天天显露,简单的汉字教一遍就能记住,童话故事读上几遍就能背个七七八八,甚至还超前学会了初中数学……何思汗的进步和成长也让何建华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相处越久,思汗得到来自姑姑的疼爱越多。每次去医院,无论排队时间长短,身体不好的小思汗总是被姑姑背着,因为姑姑舍不得他受累,趴在姑姑的背上,何建华就拿着捡来的小木棍在地上摆成字教他,“姑姑总说不累,背一会、抱一会。”何思汗记得,姑姑背着或抱着自己时,总是腾出一只手甩几下再换一只手继续,如今他好像明白了。
邻居龙先生见证了何思汗的成长,“她(何建华)把思汗照顾得特别好,而且无论严寒酷暑,只要孩子坐在那儿学习、画画,她都会陪着一起。”回想起几年前的何思汗,龙先生仍记得他比同龄的小朋友懂事,总是很听姑姑的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姑姑的帮助下,因身体原因没去学校读过书的何思汗恶补了一年,进入小学后直接读了六年级,一年后又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重点中学。
何建华没想到,当年的“拖油瓶”不仅给她带来了希望,更是在之后的岁月里,成了她的依靠。
6岁 一顿饺子让他明白什么叫希望
其实早在2011年,姑姑就被初次确诊为乳腺癌,那时何思汗只有6岁。
何思汗记得,那天姑姑从医院回到家就把一张化验单放在包里,给远在广西的爷爷奶奶打电话简单说了说情况。“姑姑,什么是乳腺癌?”,姑姑挂电话的时候,何思汗从门背后探出头问道。那天的偷听,是何思汗第一次知道“乳腺癌”这个词。
“姑姑只是生病了,医生说按时吃药就能好。”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何建华摸摸思汗的脑袋,“晚上我们吃饺子吧!”饺子是何思汗最喜欢吃的,但他不知道,因为马上要面临乳腺癌的治疗,姑姑是担心今后没时间也没精力给他包饺子,干脆今晚就包一顿。
癌症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想到这儿,何建华觉得就像刀割一般,“这么懂事的孩子只有6岁,以后自己不能陪他该怎么办。”何建华偷偷抹了抹快要掉下的眼泪,把还在课桌前写字的何思汗喊来厨房,“姑姑教你包饺子。”强忍着泪,何建华手把手教小思汗洗菜、包饺子,她怕以后没有能力照顾孩子,“得让他学会独立生活。”
热腾腾的饺子上桌,姑姑却一个都吃不下去。“6岁的孩子就这么知道疼人”,何思汗为了让她吃,想了一个办法,姑姑吃一个他才肯吃一个。虽然内心五味杂陈,但她还是努力吃着小思汗夹到碗里的饺子,“我想让他知道,姑姑还很好,生活仍然充满希望。”何建华说。
从那时候开始,6岁的何思汗学会了和姑姑分享。天晴的时候,何建华躺在家里的藤椅上,小思汗就爬上去和姑姑一起挤,出门吃饭,总要和姑姑坐一张凳子,有好吃的烧饼也要和姑姑一人一口分享。
“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好玩伴。”何思汗从小朋友那里学来的一句话成了两人相处的方式,何建华形容他们两人像朋友一般,晚上躺在床的两头聊天,白天一起学习写字、画画。“姑姑别怕,我还在你身边呢”,何思汗这样对何建华说:“我会陪着你的。”
未来 他想攒钱带患绝症的姑姑去旅游
医院对于经常治疗的姑姑和隔三差五感冒、发烧的何思汗来说,是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这个地方,姑姑发现了何思汗的又一特长所在。
离医院大门不到200米的地方,有一个国画班。2012年的夏天,何建华带着刚打完退烧针的何思汗出来,何建华想着,孩子喜欢画画,进去听听或许能让他高兴。却没想到,这一听,何思汗就不肯走了。询问了学习费用,何建华犹豫了。“姑姑,我也能画出来好看的画。”何思汗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姑姑心软了,即使之前治病花费很大,但何建华宁愿自己苦些,也不愿他失望。
仅仅参加了2个月的培训,突飞猛进的何思汗开始回家自学。他对着手机上的照片临摹,通过“找不同”的方式对比书画存在的问题。2013年,何思汗在中国优秀特长生艺术节上获得儿童A组书画类金奖。从此,小思汗书画创作的路一发不可收拾,家里堆满了各种奖状奖杯。
2016年,身患乳腺癌多年的姑姑复查时被查出已经出现骨转移、肝转移、淋巴转移,只接受了短暂的药物控制后就回家继续辅导何思汗的功课,谁料2017年3月病情加重不得不住院化疗。无奈之下,何建华决定把思汗送回到他父亲身边。可是倔强的何思汗不同意,“我小时候生病都是姑姑守在身边照顾,现在姑姑病倒了,我不能走”。
何建华刚化疗的几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何思汗就睡在病床边,早早起来帮姑姑倒便盆、擦脸、擦手,再到楼下买一碗粥、几个包子。到了回家休息的日子,小小身板还要扶着姑姑走路,何思汗把两只手臂搭在胸前,让姑姑的手撑在上面好找到着力点。
“姑姑,你说我们去旅游你想去哪个城市?”像小时候一样,何思汗和姑姑一人一头躺在床上聊着天。聊着聊着,何思汗笑了,笑容明媚而阳光。他心里默默盘算着,多画一些画卖掉赚钱,带姑姑去很多美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