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8 期
内容监制:易华 页面监制:邬德春 栏目主持:林楠 编辑:向含嫣
第 638 期
走得快的“大肚皮” 背着馒头进村上课
“第三套全国小…广播…操《七彩…光》现在…始。”校园广播里放着时断时续的体操音乐,因为设备陈旧,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綦江区篆塘镇遥河村小,那个长满“胎记”的水泥地操场上,孩子们正动作不一地做着广播体操。
“下一个播放文件又不得行了!”从院坝那头传来急切的喊声。一个长发、戴着眼镜的女子从远处匆匆跑来,她脚下踩着的三厘米半高跟凉鞋,与台阶发出“哒哒哒”一阵响。
她飞快地跑着,一溜烟不见。她就是綦江区篆塘镇遥河村小的老师母志琴,“跑这么急完全是因为以前交通工具不发达,赶山路上课走出来的。”她说:“搞得现在没那么着急的事也总习惯性地跑。”
母志琴赶路上课,要从27年前开始说起。1993年毕业后,母志琴被分配到篆塘镇陶家村小代课,学校什么老师都差,所以她必须什么课都上。
上世纪九十年代,汽车没有普及,要进村只有通过泥泞湿滑的山间小路走进去。第一天报到,父亲和她背着被褥、生活用品,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终于见到了学校,没有操场、没有办公室、没有自来水……有的只是一个老师和55个孩子。
“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空落落的环境总让人难以适应,母志琴是个山里娃,好不容易飞出山沟沟,结果没想到从学校一毕业就又回到条件这么差的村里。第一天除了自己带的馒头外,她也没有多余的口粮,一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委屈、想走。
“嘻嘻嘻嘻。”她的委屈来不及消化,旁边就围过来不少孩子,大家推攘着、好奇地打量着她,也许是这些孩子的淳朴,让母志琴忘记了犹豫,在那里一呆就是 5年,这5年的时间,她结婚、生子,也把心定在了村里。
1996年3月,已经怀胎快9个月的母志琴还没停课休息,每天早上从篆塘镇步行近一个小时到学校,沿途总有人指指点点“你看那个大肚皮。”“楞个大肚皮了还天天走这么快啊。”
就是在大家眼中的这个“大肚皮”,到学校挑水、上山、生火、做饭、上课……样样没少。因为怀孕,一天三顿的饭总是不够,经常上课上着就饿、下课休息也晕,母志琴开始带“零食”上山,课间休息饿了就吃点。
“零食”照样还是从家里带的馒头,“拿筷子插着在火上烤一烤可好吃了。”至今回忆起来,母志琴似乎仍能感受到当时火烤馒头的滋味,外焦里嫩,咬一口嘎嘣脆,还很甜。
直到预产期前十天,这个大肚皮的老师才把工作进行交接,休假回家。
走不脱的老师 27年徘徊数个村小任教
做了母亲后的母志琴不是没机会离开,1998年,她教的第一届孩子毕业后,陶家村小正式并入篆塘小学(中心校),学校在镇上,交通方便、离家近,可以有更多时间陪陪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诱人的条件。
“让邱老师去吧。”邱老师就是在陶家村小和母志琴并肩5年的另一位老师,在此前,他们两人负责55个孩子的所有教学,因为考虑到邱老师年纪大,继续在村小身体吃不消,母志琴主动放弃可以去中心校的机会,当时得知育人村小还差老师,她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2003年,育人村小也并入中心校,她又再次申请,到条件最艰苦的新庙村小支教。曾一起支教的老师周云红回忆称,新庙村不通公路,只能步行,山高路陡,每天步行两小时才能到,到校时,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因为常穿着湿衣服进教室,那年母志琴常感冒咳嗽,也因此留下了无法治愈的病根--支气管扩张,常年需要靠吃药控制。
“当时班上最叛逆的孩子都听母老师话了。”周云红说的是新庙村小的学生杨小玲,因为爸爸妈妈离婚早早就远离了家乡,她只能跟着奶奶生活,作业不做、上课不听、和同学吵架……这些是她的常态,不忍心孩子就此堕落的母志琴只要有时间就找杨小玲聊天,还养成给她编辫子的习惯。
一来二去,杨小玲对母志琴不仅没了戒备之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信任,上课不再闹了,老师安排的作业也开始完成了,“哪个说都不管用,只有母老师说话她才听。”杨小玲的奶奶说。
新庙村小撤并后,母志琴又再次申请辗转到过群乐村小、遥河村小等多所村小。从2013年再回到遥河村小后,母志琴就再没有离开过,如今,离不开母志琴的还有遥河村小的5名老师和50个学生。从2017年开始,母志琴不仅要担负任课的职责,她还当起了学校的负责老师,村小的一切事务都需要她负责。
“只要我们有事就找母老师呀。”五年级的杨皓文说,大家的心事儿都喜欢和她说,甚至自家的事儿也会找母老师帮忙。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每天定时早上6点出门,为50个孩子买菜也成了母志琴的工作。在学校,学生每天吃什么菜,她要安排;不会换灯泡,她学;不会换水龙头,她学;不会修剪花草,她还是学;为了校园更加漂亮,她自己掏钱买来玫瑰花栽在学校花坛里。今年开学后,她除了任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外,还要兼任学前班的负责老师,成为“熊孩子”们的“妈妈”,甚至要给孩子喂饭、擦屁股、换衣服。
留得下的“母爱” 教会“哑巴”开口说话
在遥河村小,二年级的付宗树是最让母志琴操心的孩子之一。出生就患有唇腭裂的付宗树本就自卑,母亲是智力障碍,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谁料在一年级寒假时,家里的顶梁柱——爸爸也不幸去世。
“他是哑巴!”村里有小朋友这样说,在父亲去世后,付宗树每天都躲在角落,不跟大家玩儿。“从没见过他说话,也不知道他听得懂不。”母志琴心疼地说,都是做妈的,舍不得孩子受这些罪。
自从得知付宗树爸爸去世的消息,母志琴在家里找适合他穿的衣服,召集学校老师捐衣、捐物。虽然自己工资没多少,但看到付宗树鞋子破了几个洞,母志琴又赶着周末的时间去商场给他买了双新鞋。
“谢谢母老师。”没想到的是,母志琴的努力真的改变了这个孩子,甚至让他开口说话。“呀!付宗树会说话!”“看嘛,我就说他是会说话的!”一群人都在惊讶这个大家口中的“哑巴”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母志琴为此足足激动了几天。从那天起,母志琴还主动提出让付宗树担任班里的劳动委员,班里的大事小事也让他参与,渐渐地,从来不和同学交流的付宗树开始融入集体生活,就连成绩都在提升。“母老师对他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得都可以做他妈了!”一起做家访的母志玲也是母志琴的妹妹,她说,姐姐就是看不得这些孩子吃苦。
一年后,付宗树跟着家人搬去江津,也离开了遥河村小,虽然他已经不在遥河村小,但母志琴总要经常电话联系他的家人询问孩子的学习、生活情况。“母老师你还在学校吗?我好想你。”这个对母爱都陌生的孩子第一次在电话那头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她似乎成了付宗树的“妈妈”,也填充着村里留守孩子对“母亲”的记忆。母志琴说,这里的孩子多数都是留守儿童,从小获得的疼爱少,所以只要一对他们好,孩子们就特别粘人。
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这个“走不脱”的老师到那时也不得不离开了,“如果能一直‘走不脱’就好了。”母志琴说,自己的教师节愿望就是,还能在村小多呆几年,看着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