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聚成大爱
——追记忠县金鸡镇傅坝村第一书记杨骅
杨骅(左一)生前在贫困户张启斌家了解情况。 受访者供图
杨骅去世两个多月了,但父亲杨志刚依然坚持给儿子的手机充电、上网……
10月17日,市委书记陈敏尔在会见扶贫开发工作先进代表时指出,杨骅同志是我市脱贫攻坚战线的时代楷模,杨志刚同志一家传承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体现出共产党人的忠诚担当。
“儿子,你的工作得到了党和人民的肯定。”杨骅的父亲、忠县原副县长杨志刚,当天代表儿子参加2018年全市脱贫攻坚表彰大会后,又在微信里给儿子留言,“你将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他还将重庆市扶贫开发工作2018年度先进个人的荣誉证书照片,继续用微信发给杨骅——虽然他知道,儿子永远也不可能收到微信了。
杨骅是忠县安监局原办公室副主任。2017年3月,他被派往金鸡镇蜂水村担任驻村扶贫工作队队员,因为工作表现突出,今年7月9日被调整担任金鸡镇傅坝村第一书记。8月21日早上8点多,杨骅突发疾病倒在了工作岗位上。
把群众当亲人、以脱贫为己任,9月中旬,中共忠县县委追授杨骅同志“忠县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并在全县深入开展向杨骅同志学习的活动。
在扶贫路上,杨骅同志用生命践行着自己的承诺。
姐妹哭杨骅:
那个像父亲的人走了
8月20日21时42分,杨骅回到宿舍,无人能预卜,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夜。他通过微信告诉小梅“今天忘了拍照”,又说他头疼,在喝冲剂。“你到大学要好好读书,用优异的成绩报答父母养育之恩,要回报社会。”一会儿,他再发微信:“要认真学习,别去歌城、舞厅、洗脚城,千万别去,会毁掉你一生。”
杨骅亲人速写:
一个人的平凡是另一个人的非凡
儿子去世两月,杨志刚头发白了许多,仿佛脸上所有的线条都印上了悲伤的痕迹。他随身两手机:杨骅的和他自己的,每天坚持给儿子的手机充满电,10月中旬还充了50元话费,一有什么事就给他发微信,“我们觉得他还没有走。”杨志刚说。
对话杨骅父亲:
没有忠孝,何谈家风
记者:您怎么理解家风?
杨志刚:我觉得,家风是一种文化,有生命力的、可以一代代传承的家庭文化;家风又是做人的根本,一种基础性的家庭规范,它是一种约束力量。从家风就可以看出一个家庭的气质、品格。
姐妹哭杨骅:
那个像父亲的人走了
张荣梅清楚记得杨骅牺牲前夜鼓励她好好学习的话语
已走进大学校园的张荣梅想起杨骅的好忍不住潸然泪下
杨骅办公桌上的药品和走家串户戴的草帽
母女仨翻看手机上有关杨骅的报道
杨骅生活很简朴,使用的枕头套子已经烂了。
同事说杨骅生活很简单,经常是一碗面就打发一顿。
杨骅留下了多本笔记,从这些笔记中可以看出他对工作认真负责。
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以“忠”为名的县。2018年8月21日,当夏日的朝阳即将洒满忠县西北边那片千亩柑橘园时,死亡的阴影突然降临,8时20分,它轻率地带走了杨骅的生命。
成片柑橘开始由绿变黄,好似葱绿大地上点点繁星,忠县迎来一年最美的时节。
但这一天不同。
十几分钟前,柑橘园旁的一间办公室,杨骅和几位村干部正在商议贫困户危房改造,他突然脸色发白,大汗淋漓,紧接着心脏骤停、呼吸停止,生命永远定格在48岁。
对杨骅的亲人和杨骅帮助过的那些贫困户来说,8月21日的灿烂阳光怎么也驱不散深重的阴霾,燠热的天气再也赶不走心底的悲凉。
10月18日,我们来到忠县,探访杨骅的足迹。同事、村民和所有他帮助过的人,一提起杨骅就泣不成声。泪水是对杨骅最沉甸的记忆,也是对这位傅坝村第一书记、扶贫驻村工作队队长最庄严的告别。
杨骅善良朴实,乐于平凡,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明明赫赫,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如此长久为他流泪?
重庆晚报记者 刘涛/文 钟志兵/图
1
全家痛哭:一生一世的情谊
杨骅出事之际,张启斌家欢声笑语。两个女儿剥着花生,中午油酥花生米,因为杨骅叔叔要来吃饭。
张启斌常年在外打工,他的运气就那样的不好:前年脚摔伤,去年摔残手,打工挣的一点钱都花在手脚医治上了。今年,大女儿小梅(张荣梅)考上大学,小女儿小琼(张琼)上初中,家里无经济来源,一下坠为贫困户。
临近中午,妹妹拿姐姐的手机给杨骅发信息,“杨骅叔叔,你中午来吃饭吗?”发了十几遍,都没有回。“杨骅叔叔是不是不理我了呀?”她问妈妈。
下午3点,噩耗传来,如晴天霹雳,小梅一下哭了,边哭边问小琼:“妹,杨骅叔叔走了,你相信不?”小琼狠狠地摇了摇头,跟着姐姐大哭。张启斌和妻子郑京淑则在一旁默默流泪。
小梅一生难忘那一刻,“我们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杨骅叔叔好像还坐在饭桌边吃饭,他还在我们对面,还在给我们说那些话,还在村委会的楼上工作。”
柑橘园边立着一栋小楼房,外表漂亮,迥异四周,傅坝村委会所在地。杨骅的寝室在二楼,吃住于此,房间不大,一张简易床和办公桌占去大部分空间。躺在床上可以望见对面山坡上翠绿的柑橘树,可以看见楼前那面飘扬的五星红旗。红旗近在眼前,在大片大片葱绿的映衬下,显得更为鲜艳。这景致对杨骅来说是温暖的。
办公桌上一顶旧草帽,夏天杨骅出门戴着它。草帽上有三个红艳艳的字——“好运来”。有村民说,杨骅的意思是期望傅坝村有好运,贫困村民有好运。
小梅怎么也想不通,杨骅给他们送来“好运”,自己却遭遇了“厄运”。
她记得,8月10日,杨骅戴着那顶草帽,第一次到她家,看到家徒四壁的惨淡光景,杨骅说不出更多的话。“他很谦和,没架子,说话和颜悦色。他说,今后有啥困难就告诉他。”
困难当晚就来,扶贫系统录错了小梅的名字,无法申请助学金,刚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喜悦瞬间冲散。小梅绝望了,寒窗十几年苦读难道这样付之流水?她告诉了杨骅。杨骅说,“你不急,我马上找人解决。”几天后,名字改好,小梅说不出的感动。
小梅的家在柑橘园坡下的沟底,像是被遮蔽的遗弃之地。由于屋两边和后面的树木竹林过于丛茂,感觉这里要黑得早一些。一排破旧房子,他们住里端,砖房,其余皆老式木瓦房,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屋顶一个巨大的洞。三家人早已搬走,留下几间空屋,丢下一种破败。屋前宽敞的地坝,长满杂草,张启斌一直想硬化了,可以晒晒谷子、花生,但没钱,或许常年在外,对此已淡漠。
杨骅记下了。
15日,杨骅第二次到张启斌家。他带来三个好消息:安排郑京淑到柑橘园上班,一月可挣一千多元;他筹钱硬化地坝;买些小鸡来喂(后来杨骅买了15只,黄鼠狼偷走3只,现在每只近一斤重)。那晚,聊得很欢畅,静寂的山沟传出笑声。杨骅讲他先后在忠县粮食局、县交委路政大队、县农机局、安监局工作,干了这么多份工作,只有扶贫让他“最有感觉”……但他说得最多的还是希望小梅小琼好好学习,不要因为家庭困难而放弃。“虽然我能力并没有那么大,但我会尽全力。”
整个夜晚,小梅小琼一直欣喜地望着杨骅。他们知道杨骅心里装着她们一家,他是依靠,是希望,“他来了,好运也来了。”
临走前,杨骅说,“我们拍个照嘛。”小梅用杨骅的手机拍下了那张珍贵的照片,四人其乐融融,小琼笑得特别灿烂。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杨骅合影,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8月20日傍晚,杨骅第三次到张启斌家。小梅炒了几个菜。他说头晕,不想沾油,只吃了炒南瓜片。他给张启斌带来膏药,还说要为小梅筹1000元学费。他对张启斌说,你要打起精神来,要像个男子汉一样,现在两个孩子长大了,又这么乖。
快开学了,“你一个人到学校怕不怕,你要我送你去学校吗?”杨骅问小梅。
“不怕。”
“记到把学校地址发给我,我到重庆来看你。”杨骅叮嘱:“好好学习,不要跟坏人裹在一起。”
当晚21时42分,杨骅回到宿舍,无人能预卜,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夜。他告诉小梅“今天忘了拍照”,又说,他头疼,在喝冲剂,“你到大学要好好读书,用优异的成绩报答父母养育之恩,要回报社会。”一会儿,他再发微信:“要认真学习,别去歌城、舞厅、洗脚城,千万别去,会毁掉你一生。”最后突然来一句,“不知道你今后还记得我不。”他当时在想什么?无人能知。22时59分,聊天永远停在这一刻。
短短10天交往结下一生一世情谊,带给张家不尽的思念。
2
姐妹同哭:那个像父亲的人走了
8月23日,忠县举行杨骅追悼会,小梅小琼一直泪水不断。
杨骅的父亲杨志刚说,当天,她俩哭得死去活来。
小琼提起那天还是哭,“我和姐姐在现场眼泪都流了一盆呀,看着杨叔叔在棺材里躺着的时候,我的心都碎完了,我的心像刀割一样。”
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对她们来说,像父亲一样的人走了。
她们视杨骅为亲人,杨骅也如此待她们一家。杨骅告诉两姊妹:你们就把我当作你们的朋友或爸爸。
关怀最暖人。杨骅常问小梅需要啥;小梅牙痛,杨骅反反复复问,严重不,哪里的医生看的,医术怎么样,怎么去的;杨骅几次提出要来帮他们收割谷子;周末回县城,杨骅会问,你们要什么菜,我给你们买回来……
小琼说,杨骅叔叔比“亲人还亲”,“他给我说,以后带我们出去耍。因为,家庭经济不好,我很少出去耍。假如说,我去我爸爸那里一趟再回来,路费都够我爸爸一个月挑黄沙用肩膀挣来的钱。血汗钱。所以,我一直不出去,我不想出去,也不忍出去。”
8月19日,杨骅告诉爸妈,小梅小琼是很好的孩子,我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郑京淑了解到,杨骅是个工作狂,没时间煮饭,常常吃方便面,就说“杨骅,你啷个吃方便面,你把我两个女儿看作女儿,我们也把你看着家人。你愿意的话,就来我们家吃饭”
小梅慢慢打听到,杨骅非常节俭,一碗牛肉面都舍不得吃,长期一碗素面或一碗白米饭,菜呢,时常是两根海椒或半碗泡菜;有时他也会煮碗汤——醋汤,白开水里面倒点儿醋,他说过,“一菜一汤,生活充满阳光”。整个夏天,杨骅就是两件一模一样的深蓝色短袖衬衫轮换着穿,“杨骅叔叔,你不换衣服吗?”她曾好奇地问。
杨骅用省下来的钱干了什么?小梅事后得知,他不但对他们家好心,对贫困户唐安禄也好心(给他买猪崽),对贫困户刘兴国好心(帮他改造危房),对贫困户蒋道华好心(帮他卖土豆),对村民陈迋学好心(8月18日,杨骅到忠县人民医院看望住院的他,当场捐200元)……“他的心太好了”,很少空着一双手到贫困户家,或带点药,或提桶油,或拿点牛奶……
让郑京淑特别意外的是,杨骅是副县长的儿子,“他一直笑呵呵的,哪儿像嘛,他也从没说过这些。只是说,放假了,带我两个闺女到他家去耍。”
其实,村干部也不知道。蜂水村支书彭涛与杨骅共事一年多,她说,杨骅出事后,才知道他是杨县长的儿子。杨骅不善修饰,不刻意而为,不着清谈高论,不论碰到哪个村民,他都可以坐下来摆摆龙门阵。
3
妹妹长哭:一场撕心裂肺的痛
去张启斌家。
当地人说,要认识杨骅,一定得去。
10月19日的忠县秋雨绵绵,傅坝村笼罩在薄薄雨雾中。
张启斌打工去了,小梅在校,小琼和妈妈在门口招呼。妈妈瘦弱,头发有点蓬乱,热情和善。小琼,乖巧,刘海齐眉,嘴唇紧闭,眼神一丝焦虑。
一提到杨骅,小琼神情凝重,突然接过妈妈的话——
“杨骅叔叔,好,真的是说不出的好,他跟我爸爸一样,真的是跟我爸爸一样,可是我爸爸不是常在家,我感受到的父爱真是很少很少,自杨骅叔叔来了,我那段时间都是笑脸。杨骅叔叔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当成我女儿一样。我蛮感动呀……杨骅叔叔来的时候,我坐在那儿不敢出来。他说,你不要把我当坏人,你莫怕,真的莫怕。”
说到这里,小琼开始哭。
“(8月15日那晚)杨叔叔说:我想筹钱给你们砍地坝。我们都把他望到。我特别的感动,突然觉得,世界上啷个有这么好的人哟,说的好人长命百岁,现在,我都好难相信这点,每天早上一起来,都感觉杨叔叔就在旁边一样。我或许真的会感受到那种感觉,一个亲人真的离开你们的那一天,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撕心裂肺地哭,小琼的伤心难以言状。哭声攥住我们,撕扯我们,所有人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紧紧望着她。她一味地哭,旁若无人,接着哭姐姐、妈妈、爸爸和她所受的苦以及一家的穷,这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一种被自卑和爱的渴望不断碾压的痛。
“我三年级的时候,偷偷想爸爸,我问我妈,妈总说快了快了,一年又一年,爸爸都没有回来。因为小,不懂事,我就等。我扳起指拇算,这么久了爸爸还没有回来。当时我妈都哭了。她说,你爸爸回来的车费就是他几个月赚的钱。然后,我心蛮痛呀。杨骅叔叔说,你爸爸妈妈都不容易的……”
“我很少跟陌生人说话,都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我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不敢和她们交往,怕别人歧视我们。你们或许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我还经常跟我妈抱怨,别人家都是富人的崽崽,我呢?杨骅叔叔说,妹,你不要这么想,有杨叔叔在,杨叔叔会帮你们的。杨叔叔说,你如果是我的崽崽或许也不一定幸福。我问为什么呢?他说富人有富人的不好呀。他就给我讲这些道理。其实,我现在比过去爱说话多了,就是因为杨叔叔那段时间的交往。杨骅叔叔和我相处十天,我终于知道父爱是啷个来理解的……”
足足40分钟,小琼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哭出来的,爆发出来的,像火红的岩浆从大地突然喷发而起。这是爱的喷发。因为爱,更因为爱的丧失。
小琼在屋里哭,同行的几位站在院坝边悄悄哭泣。夜幕降临,山沟一片寂静,我仿佛听到泪水掉落在院坝草尖上的声音。
4
姐姐悲哭: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返回县城的途中,小琼的哭声让我难以平静。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六,带她和妈妈去重庆见一见姐姐。
10月20日清晨,她们已站在屋后的公路边等待。小琼很兴奋,一身新衣,郑京淑比前一天精神,她其实不清楚女儿在重庆哪个地方上学,只晓得在重庆。
她们不是一般的晕车,我们准备的两种晕车药无济于事,才走两三公里,就说不舒服了。但她们非常坚强,13时38分,我们顺利到达重庆工程学院东门。小梅已等在路边。她穿件粉色的套头衫,长发及腰,刘海遮住了眉毛,方框眼镜,大一新生的青涩模样。
母女三人围成一团。长途奔波,妈妈的头发有点乱,小梅忙给她理了理。母亲一会儿拉拉她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拍拍她的衣服,妹妹惊喜地望着姐姐……
小琼想吃火锅。红锅,还是鸳鸯?小梅毫不迟疑地说“鸳鸯,我妈晕车,吃不得辣的”。微辣,还是中辣?“微辣,我妹妹不敢吃太辣。”小梅吃得不多,不断站起来给妈妈妹妹夹菜。
饭后,小梅带妈妈和妹妹去看学校和寝室。约20分钟后,她们返回,小琼蹦蹦跳跳,高兴得很,因为她穿了一件更漂亮的新衣服。姐姐买的。
一说起杨骅,快乐瞬间消散,气氛顿时凝重。小梅说,杨骅叔叔很亲切,很有心,很有情,“真的是一个十足的好人。他每次都走进我们,融入我们,感染我们,我们像一家人。”
说到这里,她哭得很伤心。
她的哭声很轻,不是喊出来的哭。低着头,一味地哭,好像全身都在哭,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说,爸爸不会打电话,只会挂电话。“杨骅叔叔对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感觉到父爱。我觉得在我的人生中,他是最好的一个人。”
入学前,小梅去见杨骅的妻子,可惜不在家。国庆长假,她独自到忠县三汇镇中寨村杨骅的墓前,献花,祭拜。
她说,杨骅过去帮了她,现在还在帮她。“他告诉我,在大学要大胆一点,广交朋友。我现在就按照他的话在做。”
下午4点半,准备返回。母亲紧紧抱住女儿,说不出话来,妹妹望着姐姐,泪眼婆娑。
返回途中,小梅发来一段长长的微信,她说:“每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我筋疲力尽的时候,我总会在睡觉的时候偷偷哭泣,脑海不自觉的浮现出杨叔叔的身影,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杨叔叔的谆谆教诲……不管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我都会带着最初的梦想走下去,带着杨叔叔的期望走下去,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让他知道我从未忘记他!”
小琼倒在妈妈怀里。和来时一样,一路车窗大开,她们裹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帽子,沉沉睡了。进入忠县马灌镇,她们醒来,离家只有十几分钟,高兴极了。我问小琼:“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她说:“姐姐在说,我不说。”
终于到家了,她们慢慢向坡下走去,突然从下面传来一声“谢谢您”。这是小琼清脆的声音,它顿时刺破了这夜晚山村的岑寂,向前方的柑橘园飘去,飘向很远的地方。
来去400多公里,这是距离,是距离的消弭。像小琼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多可能早已到过北京上海香港,甚至漂洋过海到美国英国。而对她来说,忠县县城也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相信她今后会到很多地方,会走过十个400公里、百个400公里、千个400公里……但我相信这是她人生最难忘的400公里,最长情的400公里,最珍贵的400公里。因为,这是她对杨骅的一次深深的回忆,一次沉沉的道别。她本该是有爱的孩子,然而贫困带给她羞愧,慢慢内化为自卑,她把自己裹藏在一个狭小的世界中。因为杨骅,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光亮,甚至可以走出这个世界。
我突然明白,杨骅带给贫困家庭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最饥饿时的那块热乎乎的馍;他说的不是豪言壮语,而是亲人般的唠叨;他做的不是轰动一方的大事,而是温暖心扉的小事。小爱聚成大爱,大爱铸成永恒,而杨骅悄然地来,悄然地去。
调转车头,我们再次路过傅坝村委会,只见那栋漂亮的小楼影影绰绰,唯有那面红旗依旧飘扬,它和杨骅朝夕相处40天,它也许清楚杨骅的精神秘密。
杨骅亲人速写:
一个人的平凡 是另一个人的非凡
杨骅家中,两个儿子安慰妈妈说“爸爸走了,还有我们照顾您”。
杨骅的妹妹至今不相信哥哥已离开了她
善良朴实,乐于平凡,甘于奉献,杨骅是怎样做到的?父母、妻儿、妹妹眼中的杨骅,又是怎样的?我们三进杨骅家,寻找到了答案。
重庆晚报记者 刘涛 实习生 李娜娜/文 记者 钟志兵/图
杨骅的父母杨志刚和秦淑英住在12楼,没电梯,69岁的老人,每天爬上爬下,不容易。秦淑英每天将楼梯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栏杆抹一遍,更不容易。
这是普通之家,有些拥挤、特别温馨。一张圆桌摆在进门右侧,旁边一个柜子上放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那罐杨骅没来得及吃的蕌头还是满当当的,蕌头呢,泡得亮晶晶的。穿过客厅,有一露台,站在露台上可以看见对面不远处杨骅的家。很多个深夜,杨志刚看见儿子屋内的灯亮着,他又在忙白天没做完的工作。现在杨志刚每晚仍习惯性地站在露台上望,——灯熄了。
杨骅94岁的老奶奶坐在客厅窗前的沙发上,凝视窗外远方。我三次走进杨家,每次她拉住我的手,轻声说:“坐。”她看着我,善良澄明的眼神足以让人忘去一切烦忧。她头发未全白,自己还能走动。她说自己很幸福,儿媳孝敬她,孙儿媳也孝敬她,曾孙们个个孝顺。她又说:“我家那位走的时候我46岁,每个人都不让我送他,他是工作上死了的,很光荣,我要送他。”
那是1971年的冬天,杨骅的爷爷杨天齐因积劳成疾倒在水库工地,年仅44岁。随后当地为他隆重举行追悼会。世事渺茫谁料得。47年后,老奶奶再身历追悼会——8月23日,忠县沉痛悼念杨骅。她坚决要去看看大孙子。奶奶送别孙子,人间大悲莫过此。她当场晕倒,两小时候后才缓过来,她拉着孙媳的手说:“你要坚强,大孙子是为公家走的,光荣!”
杨骅就成长于这样一个家庭。
1
一家人
杨志刚一儿两女,杨骅是老大,杨玲杨琴双胞胎姐妹。他们的儿女有的工作有的在读书。
圆桌不大,七八个人吃饭刚好,杨家四代坐在一起,有些挤。这里是他们生活的中心,每个周末,大家都回来,一起吃饭。好多年来都这样,倒上一小杯酒,杨骅和两个妹妹先敬奶奶、爸妈身体健康,杨志刚和老伴再祝儿女工作顺利,接下来是小字辈敬祖祖、爷爷、奶奶。一家人干杯。随后,儿女开始向杨志刚“汇报”一周的工作,给秦淑英讲家长里短的琐事,杨志刚和秦淑英再一一“点评”。一家四代热热闹闹,絮絮叨叨。人生最美的幸福不过如此。
也有遗憾,杨骅老来得晚。他不到,大家不会动筷子。一家人必须坐在一起。干杯的时候更不能少了他。菜已上桌,杨骅还在办公室,打一次电话,他说马上出门;打二次电话,出门了;打三次电话,在路上……晚上8点过,菜热了又热,杨骅还没到。开初几次,杨志刚问:“杨骅,大家每次都等你,你到底怎么回事?”杨骅笑呵呵地说:“有啥办法,单位事多,工作没做完。”
“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呀。”
“那怎么行,今天事情必须今天做完,明天又有明天的事。”
杨志刚后来不问了,他痛并快乐着,痛的是儿子的身体,快乐的是儿子工作起来像他一样,天不顾地不顾。杨琴说:“我老公想来吃饭又怕,怕的是每回久等杨骅。”
2
父亲与父亲的父亲
儿子去世两月,杨志刚头发白了许多,仿佛脸上所有的线条都印上了悲伤的痕迹。他随身两手机:杨骅的和他自己的,每天坚持给儿子的手机充满电,10月中旬还充了50元话费,一有什么事就给他发微信,“我们觉得他还没有走。”杨志刚说。
10月21日,杨骅两月的忌日,杨志刚开始整理杨骅的遗物。他才发现杨骅也有记日记的习惯,从工作的第一天记到了他去世的前一天“2018年8月20日”。
“他简直是我的影子。”杨志刚说。
杨骅也曾表达过:“向爸爸学习。他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杨志刚拿出十几本发黄的“劳动手册”和一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他珍藏了40年的日记。句句褪色的文字记录着杨志刚不褪色的岁月,他从一个农家孩子一步一步拼命干出来。最早一篇记于1977年12月15日,这天他被任命为忠县任家公社社教工作队副队长。他这样写道:“我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努力学习,积极工作,做一个党和人民忠实的儿子。”25天后,他当选任家公社党委书记,这位“忠县当时最年轻的乡党委书记”不断前行,1998年任忠县副县长,2009年退休。
杨志刚说:“一生深受父亲影响,我是他的影子。”
影子永远忠诚于他的那个实体,至死追随。
杨志刚谈起在那个艰难时代的父亲自豪又悲伤,“他真的是玩命地工作,在水库工地上大口大口吐血,捧点泥水漱了漱口,继续干。他生活艰苦朴素,为人朴实、正派、公正。”时至今日,忠县三汇镇年老的村民依旧非常怀念他。
10月21日下午,杨志刚带着老伴回到昔日的任家。他说,昨晚梦到自己还在任家当党委书记。40年前的战友、伙伴、邻居、村民们,一个一个围拢来握手、问候,有人端出热茶,有人搬来凳子,有人拿出瓜果,还有人拿来刊载杨骅事迹的报纸……他们的眼神充满期盼、欣喜,像昔日的时光又回来了,他们像过去一样称呼他——
“杨书记,您回来了啊!”
“杨书记,您好啊!”
“杨书记,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杨书记,您培养了一个好儿子,杨骅真是个好人啊!我们都知道。”
……
郭光英抱着孙女来了。她抢着说话,“杨书记,感谢您!要不是您,我们哪儿来现在的好生活,我家任华中早就饿死了。”她的丈夫任华中曾是一个孤儿,无穿的,无吃的,无盖的,杨志刚当书记后,解决了他吃穿住,帮他结了婚。如今,任华中的儿子在上海读博士,一家人幸福得很。郭光英说着说着,自个儿哭了,“我今天是高兴才哭,见到杨书记太高兴了。”她说。
杨志刚要走了,大家纷纷挽留,“杨书记,吃了饭再走”。郭光英送了一程又一程。人们说人走茶凉,杨志刚离开了40年,茶还是热的。他感慨:只要你的血液里融入了百姓,百姓的心中会永远装着你。
“我学我父亲,杨骅学我。”杨志刚说。
一代学一代,一代传一代,这就是传承。
3
母亲
秦淑英能干、特别有善心,她比杨志刚小一个月,“他八月初四生,我九月初四,他说我是追他,”她笑着说,“我这辈子就是要追着他。”
他俩青梅竹马。杨志刚在多篇日记中记下了他们深深的爱。其中一篇这样写道:“爱人送我,一里、二里走过了,可她仍然不转;三里、四里走过了,我再三劝她回去,她总是说,我再送你一程,五里、六里走过了,最后她说,你走吧,我站在这里看你走,看不见了就转去。我不断回头看她,她不断擦眼泪。”
1970年结婚后,杨志刚一直在外读书、工作,秦淑英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一个人修房子,用杨志刚的话说“过着半边锅儿的生活”。《爱的力量》,这是杨志刚写给妻子的一篇长文,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她爱得那样真诚,爱得那样执著,爱得那样无怨无悔,我们用爱的力量走到今天。”
半个多世纪过去,两老的感情依旧浓浓郁郁。10月22日上午,杨志刚接受采访,他对秦淑英说:“你做后勤,我做前勤,一个前勤一个后勤。你的工作也是重要的一部分。”一会儿,他又说:“她对我们这个家庭是有功之人,不是我早就把她——”秦淑英接过话说:“踢了。”两人相视而笑。类似的轻玩笑让家充满笑声,让他们的爱富有跳跃和色彩,不那么沉重。
或许是家庭的和谐、父母的温情种下了杨骅心底澄明的爱与善。三访秦淑英,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儿从小就乖”,泛着泪光的眼里有悲切有骄傲。
4
儿子
杨骅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忠县打工,不大爱说话,杨骅走后,他却整夜给杨骅说话。
二儿子杨涛宁今年考入重庆房地产职业学院。杨志刚说,杨骅走后,这孩子突然长大了,以前成天耍游戏,现在学习认真,还写入党申请。他说:“爷爷和爸爸对我最大影响是塑造了我的人品,让我不走歪门邪道,毕业后,我要学习爸爸,回到农村,帮村民设计房子。”
5
妻子
自杨骅去世后,妻子李正琼一身黑衣,以泪洗面。
杨骅的遗像放在电视柜边,李正琼不知挂在哪个地方好,屋内好像没一处合她心意。每天回家,她盯着捧着遗像流泪——除了哭杨骅,还是哭杨骅。爱的人去了,爱的情回了。
屋子干净,杨骅的东西没动,其实他也没多少东西:衣服十几件,鞋子几双,包一个,一堆电脑硬盘,钥匙17把……她和杨骅一样忠孝、善良、勤劳、朴实。两人恩爱,杨骅称她“我们家的李书记”。多年前,她下了岗,帮别人卖过电器,如今在汽车站检票。她说一句哭一句:杨骅这辈子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没好好耍过。
她极为平凡。或许一个人的平凡是另一个人的非凡。
6
两个妹妹
忠县很多人都知道“这对双”,而晓得杨骅的就不多了。
姐妹俩在政府部门工作,喜欢跑步。媒体对姐姐杨玲有不少报道,据说她做过很多好事,帮助了许多人。杨骅和两个妹妹亲密无间。秦淑英的干女儿乐小英说:“他们的兄妹之情让人羡慕。”
杨琴喜欢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她说,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概括哥哥,那就是“忠”,忠县的忠。
“忠,一其心也”。
从杨天奇到杨志刚再到杨骅三兄妹,他们热爱忠县这片大地。这里有它自己的文化历史,一个个有关忠义的故事千百年来不息流传。当杨志刚讲起巴蔓子秦良玉的故事,他与其他地方的人讲得大不一样,好像这些传奇人物还生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和他们非常熟悉。
对话杨骅父亲:
没有忠孝,何谈家风
杨志刚和爱人谈儿子
2018年8月15日,杨骅(右)将节衣缩食省下的钱买礼品到贫困户家慰问。 受访者供图
10月21日,杨骅去世整两月,他的父亲杨志刚接受了重庆晚报记者的专访。谈到杨家八字家风、家庭对杨骅成长的影响等问题,他有句话说得特别好:没有忠孝,何谈家风。
重庆晚报记者 刘涛 实习生 李娜娜
1
我们是父子,但更像兄弟
记者:您对杨骅是不是管得很严?
杨志刚:不,他从小就很自觉,工作后年年先进。你也看到了,他的获奖证书一大包。他不需要管,倒是他的两个妹妹我说得多一些。
记者:说了些什么?
杨志刚:比如不准穿奇装异服,不准染发,生活上向低标准看齐,工作向高标准看齐,先做人后做事。一辈子要把人做好。
记者:打过杨骅吗?
杨志刚:一次也没有。他从小就很听话,是个孝顺的孩子。
记者:杨骅惧怕您?
杨志刚:没有。我不是板着脸的人。我们这个家庭,不是我说个啥子,每个人就必须照我说的做。我们介于老式家庭与新式家庭之间,注重家庭生活,又没有那么多规矩、框框。
记者:那你们之间……
杨志刚:是父子,但更像兄弟。
记者:你和杨骅有过单独的谈话,特别是那种很严肃的交流?
杨志刚:没有,我们都是很随意的交流,吃饭的时候随便摆谈,刻意的交流没有。过去我也忙,比他更忙;现在打电话我也听不见,耳朵不行。
2
身教胜于言传
记者:那您如何教育杨骅?
杨志刚:身教胜于言传,他看爸妈怎么做,自己就晓得该怎么去做。让他自己去感受,去实践。
记者:杨骅曾讲过去一句话,“我要听父亲的话,按照他的要求做”,您对他提了什么要求?
杨志刚:我还不知道这个。可能是他认为我在农村工作的时间长,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曾给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过去是从农村到城市,我现在是从城市到农村,我们在顺序上相反,我们的工作目标是一致的。我很受感动,看来他动了脑筋。所以,我给他一些建议,要他心里要装着百姓,对百姓要有真情实感,首先要情感上融入他们,不要虚情假意。
记者:杨骅在安监局每天那么忙,没考虑给他换个工作?
杨志刚:想过,他妹妹也提过,但我觉得在哪里都是干工作,说不定换个工作更忙。
记者:我觉得人无完人,很多媒体报道杨骅,以及大家讲杨骅,说的都是优点,他有什么缺点?
杨志刚:这,从品行上看,我认为没啥缺点。如果非要找一个,我觉得他熬夜太多。我们要工作,但也要休息。我劝年轻人少熬夜。
3
杨家八字家风
记者:谈谈你们的家风……
杨志刚:我认为就八个字:忠孝、友善、勤劳、朴实。
记者:忠孝放在首位,为什么?
杨志刚:没有忠孝,何谈家风。
记者:您怎么理解忠孝?
杨志刚:忠就是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自己的事业;孝,就是孝敬老人、尊重父母,尊重领导。
记者:尊重父母,为何不是孝敬父母?
杨志刚:比如,我和我老伴,虽然69岁了,但我们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不需要子女来孝敬,等我们更老了,走不动了,那时才是他们行孝的时候。
记者:友善、勤劳、朴实指的是?
杨志刚:友善就是朋友、平辈之间的友好,扩大点说,与老百姓善良,与同事友好相处;勤劳是任劳任怨工作,不怕累不怕苦,这是为人的重要方面;朴实指生活的作风,平易近人,为人低调。
记者:这八字是您父亲告诉您的,还是您自己琢磨出的?
杨志刚:我慢慢总结出来的。
记者:主要依据是什么?
杨志刚:因为我们就是这样身体力行的,是我们家的气质、作风,我的父母是这样做的,也这样教育我;我和我老伴是这样做,也这样教育三个子女;他们也这么做,这样教育下一代。
记者:这八字也是你们的家训?
杨志刚:对。
记者:有没有和三个孩子或孙子深入探讨过家风问题?
杨志刚:没有。
4
家风是综合体
记者:您怎么理解家风?
杨志刚:我觉得,家风是一种文化,有生命力的、可以一代代传承的家庭文化;家风又是做人的根本,一种基础性的家庭规范,它是一种约束力量。从家风就可以看出一个家庭的气质、品格。
记者:杨骅这样优秀,是因为有你们的好家风?
杨志刚:不完全这么说,除了家风的影响,还源于组织的培养,源于他对党的信仰,对法治和纪律遵从。家风只是一个方面。
记者:孩子的教育成长,单靠好的家风还不行吗?
杨志刚:不够,远远不够。
记者:那还需要什么?
杨志刚:家风的作用是有限的。如果不结合法治、纪律,不融入社会正能量的东西,家风也等于零。我认为,应该把家风视为一个综合体。家庭教育要和法治、纪律等综合起来,融合起来。
记者:不断扩大家风的内涵?
杨志刚:对。家风相当于一个价值框框,我们要在这个框框中装入正能量的东西,装得越多,家风发挥的积极作用越大。
记者:您指的是加入传统文化吗?
杨志刚:传统文化只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结合法治与纪律。实际上,家风这种规范,要和社会规范结合起来。我们看到,一些被查处的领导干部,他们中也有人是受过好家风的熏陶和引导,但后来出了问题。其根本原因在于缺乏法和纪律的约束。我认为,这样的家风是不完整的。
记者:要是这样,家家户户的家风非常相似了……
杨志刚:每个家庭不一样,生活不一样,家风不可能完全一样。
记者:家风属于家庭领域,法治属于社会领域,二者如何综合?
杨志刚:比如,孩子早期教育上,家风的作用是主要的。当孩子长大工作了,那么,就要在家风中引入法治的、纪律的正能量东西。家风是综合体,一是,家风可以综合,也应该综合一些正能量的东西;二是,家风只有不断综合,才能适应社会的变化。
5
一个家如果冷冰冰的,怎会有好家风
记者:好的家风让人幸福?
杨志刚:对。家风如果带给人痛苦、不愉快,怎么叫家风?!
记者:说家风,首先要有家,现在人们流动性大,家也面临各种冲击,在这种情况下,家风如何形成?
杨志刚:这倒是一个问题。因为我的孩子都在忠县,在一个地方工作,每周差不多都可以见面,所以还不存在你说的情况。但我相信,人们对家的追求是存在的,对有一个幸福的家的追求是存在的,那么,有家就会有家风。
记者:好家风需要好的家庭情感?
杨志刚:这肯定是。家风离不开情感,情感让家风可以坚守、传承。一个家庭如果冷冰冰的,怎么会有好家风,怎么会有家风。我女儿和我开玩笑,经常调皮;我和我老伴也开玩笑;杨骅和我像兄弟……我们这个家活跃、诙谐,有幽默感,更有亲密感。
记者:家风的影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难免不会受到不良事物的影响,这怎么办?
杨志刚:负能量相当于社会的病毒,正能量是防火墙。我们只有筑牢防火墙。为此,家风更要融入多种正能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