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力量·让烈士回家|多次拒绝家人营救 他说自己死而无愧
红岩烈士刘国鋕。红岩联线供图,华龙网发
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10月9日15时42分讯(首席记者 佘振芳 见习记者 姜音子)一位富家少爷,放弃安逸生活投身革命,不幸被捕后,在狱中却多次拒绝家人营救,这是为何?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今(9)日下午,在“让烈士回家”系列主题活动暨红岩精神走进重庆大学红岩英烈故事会上,重庆红岩联线文化发展管理中心讲解员为全校师生讲述了红岩烈士刘国鋕的故事。
第一次拒绝营救:“倘若出卖了组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刘国鋕是红岩小说中刘思扬的人物原型,1921年出生于四川泸州一个大富豪的家庭,1939年考入西南联合大学经济系,194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刘国鋕曾担任中共重庆沙磁区学运特支书记,在重庆大学开展地下工作、营救“六一”大逮捕被捕师生。1948年4月,由于其直接上级领导的出卖,刘国鋕不幸被捕。
刘国鋕的家庭在四川当时也是有权有势,刘国鋕被捕后,刘家通过了各种途径进行营救。刘家从香港请回刘国鋕的五哥刘国錤,刘国錤在香港开公司做生意,同时也是国民党四川省建设厅厅长何北衡的女婿。为了营救弟弟,他两次从香港回到重庆。
第一次,刘国錤从香港带回了许多礼物,送给了特务机关的上上下下。他还专门给国民党重庆行辕二处处长徐远举送去了一个纯金香烟盒、一只金手表。
徐远举同意放人,但他提出:刘国鋕必须在报纸上发表一份退党声明。
要刘国鋕退出共产党,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刘家的所求所愿,现在利用国民政府的压力迫使他退党从监狱里放出来,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刘国錤立即答应了下来,而徐远举也同意两兄弟先见个面。
当刘国鋕被带到徐远举的办公室时,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见到哥哥,很想冲上前抱住哥哥痛哭一场。可是,刘国鋕没有这么做。他用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只是惊奇地问道:“五哥,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五哥说:“国鋕,你不知道,为你的事,全家人急得团团转!我这次是专门回来解决你的问题。我与徐处长已经谈好,只要你在退党声明书上签个字,在报纸上公布一下,徐处长对你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出去后,你愿意读书可到美国,不愿意读书可到香港来协助我做生意。反正你不要去再去搞什么共产革命了……”
说完,他一把将刘国鋕拉到了徐远举办公桌前:“来,赶紧在上面签一个字!”
刘国鋕一看,退党声明书上赫然写着:吾人加入中国共产党匪组织,现经政府教育帮助大彻大悟,即日起宣布退出中国共产党匪组织。今后该组织一切活动与本人无关。具首人一栏,等待他签字。
面对这样一份退党声明,刘国鋕迅速将它放回到桌上,毫不犹豫地说道:“五哥,这个字我不能签。我死了,有共产党在,我等于没有死;倘若我出卖了组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任凭刘国錤在一旁苦苦相劝,刘国鋕只是含着眼泪不住地摇头。家人的第一次营救就这么失败了。
讲解员讲述红岩英烈刘国鋕的故事。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 首席记者 李文科 摄
第二次拒绝营救:“我的信念、意志和决心谁也动摇不了”
第二次营救发生在重庆解放前夕。
当时,人民解放军已越过长江。许多达官贵人也都纷纷撤到了重庆,再由昆明等地转到台湾。
这次,刘国錤为了救出弟弟,带来了一份十分昂贵的礼物。这份礼物就是一张空白支票。刘家表示,如果能再次降低条件放人,这支票上的数字随便填。这对于保密局的官员们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诱惑,所以保密局爽快地答应了。
但徐远举接到上级的指示后,仍然十分顽固。他提出:“刘国鋕可以带着共产党员的身份出去,但是必须写一份悔过书,得表个态,认个错!”
刘国錤考虑到弟弟的倔强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写什么悔过书,便向徐远举提出:能不能由自己代写,由刘国鋕签个字就立即放人。几经周旋,徐远举终于同意了。就这样,刘国鋕第二次被带到了特务办公室。
在特务的办公室里,面对五哥,刘国鋕没有了第一次相见时的惊讶和诧异。他知道重庆解放在即,而距离自己牺牲的时间也可能越来越近了,他此时更多地是对家人的思念和牵挂,于是他开口便问:“五哥,我要的全家照带来了吗?”
刘国錤赶紧递上一张全家照。照片中全是刘国鋕日思夜想的亲人,年迈的父母安详地端坐正中,四周围绕着自己的哥哥姐姐,在右上角甚至还站着自己阔别已久的未婚妻曾紫霞。
看到这里,刘国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饱含热泪静静地端详地着照片。许久,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将照片放进了离胸口最近的一个口袋里。
刘国錤见状,赶紧上前说道:“国鋕啊,今天我们两兄弟什么也不要再争了,你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是再不出去,小命就难保了!徐处长已经答应你带着共产党员的身份出去,但是你得跟政府认个错,你罢课捣乱总是不对的嘛!这个悔过书是我写的,你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今后要追究,找我,与你无关!”
刘国鋕看到五哥焦急伤心的样子,心中十分难受。他毅然起身说道:“五哥,我理解你和家里人对我的思念。但是,我有我的信念、意志和决心,这是谁也动摇不了的!为人民牺牲自己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我。所以,请你不要再管我,也不要再来了!”
刘国鋕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刘国錤重重地跪在了弟弟面前,他苦苦地哀求,要刘国鋕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里的人着想。刘国鋕见状也跪到了哥哥面前,他哭着说道:“五哥,请你转告爹妈,国鋕不孝,以后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了。这字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签,释放必须是无条件的。”这样,第二次营救也以失败而告终。
临刑前的告白:“我们没有玷污党的荣誉!我们死而无愧”
1949年11月27日,白公馆大屠杀开始。特务将刘国鋕押往了白公馆附近的松林坡进行了秘密枪杀。而就在押往刑场的途中,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火声。原来,刘邓大军已经打到了重庆近郊的南岸区了。胜利就在眼前,自己却即将走向死亡。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刘国鋕大声吟诵了自己那首还未写完的“就义诗”:
同志们,听吧!
像春雷爆炸的
是人民解放军的炮声,
人民解放了
人民胜利了!
我们——
没有玷污党的荣誉!
我们死而无愧!
我们没有玷污党的荣誉,我们死而无愧!这就是一个年仅28岁的共产党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所发出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