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中追寻生命意义——林语堂《吾国与吾民》的价值
林语堂之前,辜鸿铭以《中国人的精神》等向西方介绍中国,成效显著。林语堂沿着这条道路,以辩证、合于情理的方式向西方介绍中国文化精神,功不可没。
林语堂在《吾国与吾民·自序》中说:“我堪能坦白地直陈一切,因为我心目中的祖国,内省而不疚,无愧于人。我堪能暴呈她的一切困恼纷扰,因为我未尝放弃我的希望。中国乃伟大过于她的微渺的国家,无需乎他们的粉饰。她将调整她自己,一如过去历史上所昭示吾人者。”他在谈论“中国人之德性”等部分都充满辩证性,如在批评中国的保守性前提下,林语堂又说:“保守性是以实为一种内在的丰富之表征,是一种值得羡妒的恩赐物。”在本书中,我们很少看到一元化的偏激思维方式。
林语堂的座右铭是“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因为能“两脚踏东西文化”,他没有盲目崇拜西方,也不将西方观点作为绝对标准。如在“妇女生活”一部分中,林语堂谈到家庭和婚姻,他一反女性解放者的看法,认为:“所谓‘被压迫女性’这一个名词,决不能适用于中国的母亲身份和家庭中至高之主脑。”另一方面,因为能“一心评宇宙文章”,林语堂摆脱理性、逻辑、智力特别是“人的文学”的局限,进入“一心”和“宇宙”的时空。这在“中国人的心灵”和“艺术家的生活”等部分表现得最为明显,也是林语堂推崇天地情怀和大道,喜欢“性灵”“直觉”“智慧”的原因。
站在生活、人生、人性特别是人类幸福和命运的角度看问题,是林语堂《吾国与吾民》的要义所在。林语堂一向反对玄而又玄的抽象,也不喜欢不接地气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学观、文化观和人生观。
他将与人最近也是最能给人带来幸福的方面,视为天经地义的正确性。这也是为什么,林语堂大谈“生活的艺术”,能从日常生活、家庭居室、饮食睡眠甚至鸟语花香中,获得美感与快乐。因为归结起来,林语堂认为,能让人快乐、从容、潇洒、自由、幸福的文化才是好文化。
因此,《吾国与吾民》是一本关于生活的大书,是将日常生活提升到艺术、审美与精神高度的经典,也是让世人理解何以中国人能将平淡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宝典。
本书有化解之功。它将深刻的哲学生活化和艺术化,用平淡但充满诗意的语言谈古论今,能用生命的丝线编织感人的悲喜剧。
这是一种优雅高洁的絮语体散文,其间有心灵对语、自我剖白、大胆议论、情景交融,所以能独显精气神韵,也富有醇熟的智慧。在“人生的归宿”中,林语堂写道:“人生是多么不确定,吾们倘知道了甚么足以满足吾们,便紧紧把握住它,有如暴风雨的黑夜,慈母之紧紧抱住她的爱子。”他还写道:“因为吾们的民族生命真已踏进了新秋时节。在吾们的生命中,民族的和个人的,临到了一个时期,那时秋的景色已弥漫笼罩了吾们的生命,青绿混合了金黄的颜色,忧郁混合了愉快的情绪,而希望混合着回想。”仿佛是与天地万物、生命流年相融与化合,林语堂以心灵进行感悟,在生命意义上获得了超越。
《吾国与吾民》是一本英文著作,它有多个汉译本。除此,还有《吾土吾民》《中国人》。林语堂一向不满意于别人为他翻译的作品,他本来想自译这些著述,但因时间关系一直未能如愿。不过,即使这样,从这些汉译本中也可见林语堂的独特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