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剂“猛方” 老师不能“吃大锅饭” 他带病熬夜制定新方案

付长波和学生在一起。照片由对方提供 华龙网发

2017年8月，离开学不到一个月时间，重师大城口附中校长招募，无果而终，重庆师范大学校领导们一筹莫展。

城口县，这个位于大巴山深处，地处重庆最北端的县城，是典型的高寒深石山区，贫困程度深，教育，更是一直以来的发展短板。城口是市纪委扶贫集团的对口帮扶点，重庆师范大学作为市纪委帮扶集团成员单位，与城口县人民政府共同创办了重师大城口附中。按照计划，2017年9月正式招生投用，而此时，校长位置仍空缺着。这意味着，已经招收的1024名学生，不能正常入学。

“我去！”讨论会上，重庆师范大学对外联合办公室主任付长波开口了，闻声。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付长波脸色略带惨白，不久前，医院诊断显示，他疑似患上胰腺癌，一直靠中药调理身体，病情严重时，他每天要瘦一斤。短短几个月时间，体重从202斤，直降到了162斤。

重庆师范大学对外办主任、重庆师范大学城口附属实验中学校长付长波。记者 石涛 摄

考虑到付长波的身体原因，校领导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但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去校领导办公室请缨，最终，说服了校领导。

当他回到家告诉家人这个消息时，遭到了极力反对。妻子甚至用离婚来逼迫他，而正在备战高考的儿子也“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去了我就不认你了”。

“等那边开了学，我就回来，最多待一两个月……”付长波对家人撒了个谎。其实，妻子和儿子知道，付长波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再劝已无济于事，只能由着他去了。临行时，妻子递给他一个紫砂壶药罐，叮嘱他按时煎药吃。

6个小时车程，付长波颠簸着，在开学前一天，付长波赶到了城口县。和学校新组建的教师们见完面，他匆匆回到住所，给2014名新生手写录取通知书，直到凌晨5点最后一份写完才安心地休息。

付长波和学生在一起。照片由对方提供 华龙网发

其实，付长波对于城口并不陌生，此前他多次来城口调研，在学校筹备之时，他还对城口教育进行了3个月的深入调研，想进一步摸清城口教育短板究竟短在什么地方。刚到岗，他就开了一副“猛方”，打破了常规的“吃大锅饭”教师管理制度。

方案全由付长波亲自策划、草拟，有了基础雏形后再经过教师们讨论、表决。晚上，他又熬夜写方案。城口县委办副主任（重师挂职干部）、校长助理吴开兵回忆，有天晚上，他和付长波以及另外一名老师在宿舍研究方案，到了凌晨还没结果就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付校长就拿出了完整的方案，让两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新制度刚推行就让付长波吃了“闭门羹”。“第一次，我请了7名专家来城口对教师进行考评，到了考评时间，无一名老师前来参加。”付长波回忆，当时让他措手不及，但他来不及沮丧，而是想尽办法逐一联系老师，将他们聚到一起，从他自身的成长经历、城口的教育发展、学校的管理及未来发展，同老师们交流了2个多小时，最终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同意参加考评。 

几味“药材” 零度天气在广场朗诵 带动全校学生晨读

付长波和学生在一起。照片由对方提供 华龙网发

2017年深冬，早上六点半，重师大城口附中广场，付长波的声音骤然响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一阵寒风略过，付长波打了个冷颤，声音依旧洪亮。

陆续从宿舍出来的学生慢慢围了过来，看着朗诵的校长，满头雾水，这个城里来的校长这是唱哪出？有人在人群里“嘻嘻”小声窃笑，随后跑开；有人跟着小声背诵几句，将手拿到嘴边哈口气……渐渐地，人散了去了，付长波的朗诵声仍没有停止。

原来，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付长波发现，学校有个奇怪的现象——晨读无声。因为学校大多学生都来自山里，性格内向，所以晨读时不敢读出声来。想要改变这个现象，该怎么做？付长波想了很久，最终决定以身作则。

那两个月内，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不论天晴或是下雨，操场上总会响起付长波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朗读声从教室飘出。

看着孩子们一天天的变化，付长波已经没有了几个月前的慌张。2017年秋季开学，学生们小升初的入学摸底检测，30%的学生两门学科相加不到50分，60%的人不到100分。这样的结果让付长波心底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这个“病”还需要几味药材。几个月时间，他看了100多本关于中学教育的书籍，在书中“寻药”，每天睡眠时间不足5个小时，通宵达旦之后，经常会有老师对他说：“校长，你的脸色很苍白，注意休息”。

重庆师范大学对外办主任、重庆师范大学城口附属实验中学校长付长波。记者 石涛 摄

经过商讨，他制定了“2+4+N”分层分类走班教学模式，对基础课程实行A、B班分层教学，因材施教，按照教学大纲分别备课、写教案，让学生吃透、学透。再根据每学期进行一次的学业水平测试，形成A、B浮动，形成良性循环。同时开设若干社团课和项目课，向学生开展有针对性和多样性的课堂教学。 

在全县2018年上半年期末统考中，重师大城口附中7门功课均居全县第一。

一只“药罐” 办公室中药味飘出 校长就回来了

付长波平时吃的中药。照片由对方提供 华龙网发

与群峰为邻，依任河而居，一路沿着山水宜人的美景来到重师大城口附中，往校园深处望去，只见崭新的教学楼静静伫立，平整宽阔的运动场一览无遗，幽静的林荫小道上，身着校服的学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青春无邪的笑容洋溢在每一个孩子的脸上。

学校办公楼，中药味从5楼的办公室飘出。闻到味道的人都知道，味道是从校长付长波的办公室传出来的。付长波给城口教育“诊断”久了，经常忘了他自己还是个病人，但这只紫砂壶药罐时刻在提醒着他。这一年多以来，付长波长期在城口和主城之间奔波，每当办公楼传出药味时，全校的师生知道，校长回来了。

付长波当然会回来，因为他知道，这群可爱的学生在等着他。今年年初，他去城口高堰镇的一个村家访，下着大雪，走路上不去，他很难想象，这群学生是如何坚持每周从家里走到学校的。

付长波在城口县的工作照。照片由对方提供 华龙网发

他的朋友圈有这样一段话：“一年的工作有成绩也有反思，但当我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阳光下依然有你不知道的贫穷和困难，我校高一新生，爸爸63岁是一个残疾人，眼睛双目失明，妈妈是智力障碍，全家靠低保维持生活，但父亲还是坚持送孩子读高中，来学校那一天，穿了一双棉裤，一双冬天穿的湿鞋子，看着都心酸，中午在食堂吃饭，我握着他的手有些哽咽，我选择了离开给他空间。”

在城口的工作很辛苦，但对于付长波来说，这一幕幕的场景带给他触动，让他更加坚定做好教育，改变大巴山里孩子的命运。触动之余，也会收获很多感动，这些都是推动他前行的力量。

有一次，付长波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口望向教室，刚好窗口上有几个学生也对着他挥手，大声喊“校长我爱你”“校长我喜欢你”。第二天，他进办公室发现地上有封道歉信，一头雾水的他打开信封，里面写着：“校长我对不起你，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还对说喜欢你的同学说他们吃饱了。校长，对不起。”原来在前一天，那些同学在呼喊的时候，这个男生说了句“你们一天吃饱了”，被班长严厉批评，并教育了，班长领着他送来了道歉信。这个举动让付长波感慨万千。

重庆师范大学城口附属实验中学。照片由对方提供 华龙网发

还有一次在食堂，付长波和学生们一起用餐时，问大家的梦想，很多人的回答是“挣钱，盖一所房子。”“盖完房子之后呢？”付长波的追问让食堂顿时安静下来。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每当有人问起，他是否要离开了，他都会回答道：“你只要记住，当你闻到药味时，就是我回来了。”

清晨的重师大城口附中，阵阵晨读声从教室传出。你如果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香味……